眼睛内同时看着两个画面。
一边正低头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男人,位置在昏暗的通道内;一边则在宽广的平台上,一个由无数杂物紧密黏凑而成的巨大物体正往她的方向砸来。
画面只剩下陷入危机的这一边,当画面和她的视线焦距重合后,『蛛后』急忙低下身体将身体侧向一边,巨大的物体这时正好撞在她的肩上。
双手用力撑抵住巨大的钢铁团块,身体则被物体推移开来,随后钢铁砸入平台上,硬生生撞出一个深坑,她则有惊无险地闪过了这一次致命的攻击。
「你在做什麽!」『蛛后』责骂着新的小男友,虽然这小男友将她伺候的相当舒服,但是怎样都不会比自己的生命来的重要。
「还真抱歉了,没想到竟然会被这麽乾淨俐落地一剑斩开。」对眼前的意外,『黑蚁』并没有太放在心上,手臂横扫发动下一波的攻击。
就算穿着神机装甲『黑蚁』的身形还是比起其他骑士显得瘦弱单薄,但细瘦手臂的随意横扫,竟然在跑道平台上掀起一阵强风。
风暴不是由他手臂所产生,一隻比结构柱还粗的手臂,像要扫清地面般横扫过半个平台,就连牢牢用螺栓固定在平台上的设施,在这一扫下也被连根而起。
那是一个没有面孔的巨人,又或者说是仅有人型的异物,身上的肌肉纹理细看就会发现是由无数手脚所组成,手脚互相抓握组成了一条条的肌腱,就这样组成一个仅有上身,手臂长度不合比例的怪物。
手臂挥动时在平台上撒出一道道血迹,黑褐色血液带着让舌头发甜的血锈味。
溷在血迹中的还有破碎的人体组织跟毛髮,断指及眼珠之类的小物件在手臂挥动时,不时从手臂与手臂中的缝隙掉出。
「不要跑啊~再跟我多玩一会。」声音像孩童般无邪。
如同孩童对待虫子般,大力拍下的手掌想将人拍成肉泥,抓握时想将人捏成寸碎,没有善恶准则约束的行为,更显得血腥及残忍。
「巨阙斩驹。」没握在手中的巨剑更显威力,厚重的刃身不费吹灰之力斩断交叠而成的手脚身躯,一剑而下又一隻手臂应声而断。
「噁心的东西。」四娘还想再斩一剑将这人型怪物砍成两截时,脚下窸窸窣窣的声响引动她的危机意识。
就算马上从地面跳起,一隻手还是抓住了她的脚,应该不会动的半截尸体现在正抓着她的脚,被她往上跳的力量带离地面。
短剑一晃而过,仅留下剩半截手腕的手掌继续紧抓在小腿之上,身躯则落回了地面,继续跟满地的尸体在平台上四处爬行。
「……死灵术师。」四娘找了一处高处落了下来,死抓在小腿肚上的手掌,在她落地的同时马上就被短剑削断了大拇指,握不住小腿的断手就这样滑稽地屈伸着四指,在高台微倾的斜牆上撞了几下,落在平台上被前仆后继而上的机器丧尸踩成烂饼,像一个被踩扁的番茄罐头。
「亵渎尸体的疯子,连父母都不会放过的傢伙。」
「呵呵……。」听到四娘的评论,『黑蚁』发出轻笑,没过多久就变成发狂般的大笑:「!!哈哈哈哈哈哈!!」
失去双臂的巨大怪物,一头砸上四娘所处位置,没有五官的脸裂出一道沟壑,如同一个横过的整个脸的大口,机甲上的尖锐物组成口中两排参差不齐的尖牙,张至极限的大嘴一口就将四娘所处的高台一口吞没。
趴伏在地上的怪物似乎在享受口中的美餐,头颅上下微微起伏带动着身躯规律运动。
「谁叫你爱多话!」嘲笑着傻傻不知移动的受害者,『黑蚁』肆意嘲弄并大笑着。
银色光芒从怪物身躯中线一闪而过,失去生命却继续在世上活动的它突然安静了下来,纵横错综的光芒接连不断从怪物身上闪过。
身躯一块一块地落到地上,白色的机体从坠地碎块的间隙间再度露出身影,机油和血溷成的污渍沾满全身。
「就只有这点本事吗?」长短不一的剑刃像链锯般,在她周遭时快时慢地绕着圆弧运动,就算在连续不断激烈攻势下已经相当疲惫,透过无表情面甲出来的声音还是如剑嵴般宁折不弯。
「!!啊啊啊啊啊!!」跟随着疯狂的吼叫,跳蛛被切成细碎的残肢断体飞快地重新汇聚,还未完整会聚在一起就再度攻击,嘴部变得更加巨大,身躯仅仅只是用来支撑头部,拉成一道粗长的扭曲身躯,如同一隻盲眼的黑暗大蟒。
四娘再度将身旁的剑刃往大蟒身上斩去,斩击虽然将身躯砍出巨大的壑口,但对巨蟒而言只是个不大的小伤,当狭长的大口拦腰咬下时,四娘只能向后急退。
大蟒没有收力的智慧,失去目标还是卯尽全力往前冲去,就这样撞毁了高台,全力扑在跑道之上扬起一阵浓厚烟尘。
跳到半空之中的四娘终于能看清凯旋号上方的惨状。
地面上灰色的人型机械正在游荡,原本堆满尸体的平台乾淨了不少,只剩一些还在蹒跚游荡,但尸体不是消失不见而是聚成千奇百怪的集体,只有半身的巨人、异常大口的巨蟒、伏在地面的异兽……没有眼珠的脸却都直直面对着她,正畜力往她方向冲去。
跳到高空所赚取到的馀裕并没有多少,无数红色光布满她的全身,隐藏在舰上隐密处的射手扣下了版机。
有宽大剑身的巨阙被她推到面前抵挡倾洩而来的火力,但四面八方的弹药怎麽是一把大剑能够阻挡,接连不断的弹药迅速削减用来阻挡零星火力的力场盾,武器背包的飞行部件被击中能源输送管,一个笼盖全身的爆炸后,她从空中下来。
「呜……。」虽然用标准姿势抵销落地的冲击,但装甲上面过多的延伸部件还是阻挡了动作的灵活,冲击力贯入机体内部,犹如在内脏上狠狠打了一拳,硬骨子的四娘连哼都不肯哼一声,紧咬的牙齿让牙龈渗出鲜血。
光点再度往她身上移去,没因冲击失去意识的她,想要起身闪避攻击,但肌肉刚受强烈冲击还不受大脑控制,身体止不住的震颤让她连起身都是难事。
无数阴影中再度发出无数的火光,四娘连将巨阙举到面前抵挡都无法做到。
「就说不要离我太远。」耳旁传来男人的声音,四娘的背后被拉了一把将她扯往最近的牆面。
脱手的长棍在面前转出圆盘状的残影,六把刀刃均匀分布成环状绕于残影外围,斥引力的连续变化让长棍旋转出人手做不出来的急速,倾泻而来的火力全被挡在前方,撞偏的弹头无规则地四处飞散,地面跟牆面全部受了池鱼之殃。
弹头有些直接嵌入坚固物其中,有些变成不受控的跳弹四处乱飞,甚至一发子弹就从『黑蚁』方向射去,在他脸旁一闪而过后往天际线飞去。
见到攻击没有效果又不受控制,『蛛后』马上停止跳蛛群开火。
「我们打了有多久了?」少了纷乱的弹药射击声,舰上平台一时间安静了下来,九龙的问句在平台各处清晰可闻。
「二十分钟有了吧?」
「二十分钟了啊……。」
跟满身血污的四娘一样,九龙外表也相当狼狈,遭到无数次穿甲弹攻击下,机体外披复的反应模块用定向爆炸阻止穿甲弹贯入机体,原本平滑的机体外表已经坑坑疤疤,装甲上淨是焦痕跟掉不乾淨的残馀碎块。
『螳螂』有问必答的模样,让九龙感到有趣:「我还真没想到你会回答我。」
「对于将死的人,我有义务听他们的遗言,就算这些遗言多麽的肤浅。」
「瞧你这副神棍样。」九龙对他的回答相当不屑:「谁说我会死在这。」
「你不死在这大家可就烦恼了。」接话的反而是『黑蚁』,前一刻还暴跳如雷的他,现在却又开开心心的参与了话题:「你的存在实在够讨人厌,开开心心地去死吧,大家都会感谢你的。」
「跟你一样有相同能力的『前人』已经应证了,放任你继续活下去造成的灾害有多严重。」
「安安分分窝在自己的宇宙区,别去搭理别人家的事,这样也会出事?」他们的理由,九龙听起来只是一派歪理:「你们六天自己打到脑子都流出来,还担心别人哪天脑子不好使会去你家当强盗?」
「那是一定会发生的事。」
『螳螂』如此说:「自从『六天联合』成立至今,自古一直重複的『文明大灭绝』就没再发生。」
「这跟猎巫有什麽不同?说有证据的是你。说有罪的也是你。判刑的还是你。」
「休息够了吧。」『螳螂』举起了他的刀:「你根本没打算求饶,只是想拖延时间罢了。」
「放弃吧,不可能有援军的。」
四娘在『螳螂』斩钉截铁的发言下,不自觉的手往后伸,紧紧握住丈夫的手掌。
「你们截断国家给我的援助。」
「你们控制基地让所有人忽视这裡发生的事。」
「你们阻挡护卫舰过来进行援护。」
九龙将四娘拉了过来,紧紧拥在怀裡,举起刀的『螳螂』以为他已放弃抵抗,往前走过去要结束他的性命。
「………我下的后手可比你想的多。」
森林之外是广大平原,圆弧状的地平线出现一道闪光。
由『黑蚁』控制的无脸巨人望向闪光发出的方向,随即一发大口径实体弹贯入它的胸膛。
光芒一次又一次的闪耀,一发又一发的弹药精准命中在战舰上肆虐的怪兽。
弹药内的沿时引信终于烧到内藏的高性能火药,几乎同一时刻发生的巨大爆炸将这些怪兽同时拦腰炸断。
「我的兄弟,你总算到了。」
「兄弟?」被九龙扑在地上闪避爆炸的四娘,一时无法理解这突然的变化:「你的兄弟!?」
「也就只有他了。」九龙站起了身子,将已经失去作用的外装甲卸除,露出裡面依旧崭新的素体。
这是最后反攻的机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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